爺爺?shù)乃疅焿厝缃裨谖壹乙呀?jīng)是“古董”級別的老物件了，聽爺爺講那古色古香的水煙壺還是祖上傳下來的，算來至少也有二百多年的悠久歷史了。至今仍然被父親珍藏在老家的柜子里，逢年過節(jié)，特別是我們這些娃娃們都在家的時候父親總會拿出來擦洗一番，回憶起那些遙遠(yuǎn)的故事，一字一語中寄托著深深的思念。
擦洗過后的銅質(zhì)水煙壺還是那樣青黃锃亮，一根細(xì)長的吸管像龍頭一樣彎彎地向上翹著，緊貼著吸管外側(cè)的是稍短些的煙管，它是可以自由活動的，內(nèi)側(cè)下邊便是盛放煙絲的煙斗，所有的部件都緊湊地貼在扁圓的壺體上。壺體上還有精美的圖案，一根細(xì)細(xì)的銀鏈懸掛在壺體與吸管之間，使得整個水煙壺顯得更加優(yōu)雅別致，簡直就是一件精美的工藝品。那時水煙壺所使用的煙絲都是父親從集市上買回來的，壓制成正方體的煙塊，在每次使用前爺爺都會在煙塊上噴少許的水，將色澤鮮亮的煙絲揉碎，裝入水煙壺的煙斗里。然后在水煙壺內(nèi)裝入水，緊接著便是那有節(jié)奏的“咕嚕嚕咕嚕嚕……”一波接著一波的聲響回蕩在老家的土屋里。那是多么熟悉的聲音，它陪伴了我的童年。如今回想起來還是那樣親切，那樣動聽，那優(yōu)美的旋律讓人百聽不厭。伴隨著那“咕嚕嚕咕嚕嚕……”的聲響，一股又一股升騰的煙霧繚繞，我似乎又回到了從前，回到了爺爺?shù)纳砼浴?/p>
在生活中水煙壺是爺爺隨身攜帶的必需品，那個時候只要爺爺干完農(nóng)活回到家，就坐在老家上房的椅子上，那只布滿老繭的手緊握著水煙壺的壺身，長長的胡須在爺爺吸吮煙管的過程中不停地抖動，另一只手拿著火柴頭不間斷點燃煙管里的煙絲，伴著“咕嚕嚕咕嚕嚕……”的聲響，勁道十足的青煙在經(jīng)過水煙壺內(nèi)水液的過濾和凈化后，通過上翹的細(xì)管被爺爺吸入口腔溜進(jìn)肚里，隨后在一聲哈欠中兩股嗆人的煙霧從鼻孔同時噴出，隨后撥出煙管放在嘴上輕輕一吹，燃燒完的煙絲在吹力的作用下快速的彈出，一系列動作爺爺閉著眼睛一氣呵成。整個過程是那樣熟練，又是那樣愜意，爺爺陶醉的表情讓我十分不解，真的有那么香嗎?有時我不惑地問爺爺，爺爺只是笑笑而已，現(xiàn)在回想起來就能從爺爺“三十年河?xùn)|，三十年河西”的故事中找到答案。
小時候每當(dāng)我依偎在奶奶溫暖的懷抱里，這個時候爺爺就會拿上他的水煙壺坐在煤油燈下飽飽地吸上一頓，伴隨著水煙壺那“咕嚕嚕咕嚕嚕……”的節(jié)奏，升騰的煙霧在小屋里盤旋嗆得我眼淚鼻涕直流。聽爺爺講在舊社會為了逃避戰(zhàn)亂，攜全家人四處逃荒，啃過黃河岸邊的馬藺草，吃過野外的樹葉，遭受過偽軍的追打，土匪的洗劫……為了供兄妹幾個上學(xué)，爺爺獨自肩挑柴火翻山越嶺幾十里送到別人家中、趕著牲畜步行跨省到黃龍大山深處都只為換取薄弱的生活補(bǔ)助。在風(fēng)風(fēng)雨雨中爺爺艱難的支撐著這個家，生活的重?fù)?dān)全部壓在爺爺?shù)募缟稀８母镩_放后社會進(jìn)步了，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，但是爺爺還是喜歡他的水煙壺，逢年過節(jié)走親戚、串門子的老一輩人都喜歡爺爺?shù)乃疅焿�。他們�?ldquo;咕嚕嚕咕嚕嚕……”的交響樂中，伴隨著繚繞的煙霧暢聊著過去人世間的滄桑和如今社會的大變化。
時過境遷，一轉(zhuǎn)眼爺爺已經(jīng)離開我近三十年了，曾經(jīng)爺爺那愛不釋手的水煙壺已經(jīng)被遺忘在不起眼的角落。每當(dāng)節(jié)假日回到老家看見爺爺?shù)乃疅焿�，似乎耳邊又響起�?ldquo;咕嚕嚕咕嚕嚕……”的聲響，在那煙霧繚繞中升騰的是爺爺一生的故事，是爺爺對那段苦難歲月的思考和回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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